十四

“戴夫还是离开了是吗？……我就知道。”

仙桃清点了一下人数，豌豆，棱镜草，柠檬……卷毛，她自己，真是所剩无几了。加上寒冰魔菇像素化，豌豆情绪险些失控，戴夫丢下潘妮自己跑了，好像一切都是注定要走向灭亡。

大迁移开始到现在已经两天了，离终点还差一段距离，食物却快吃光了。老话说得好，水在西部是奢侈品。而豌豆强求运送的大冰柜在暴晒下越化越多，冰块仍半透明，冰冻着的植清晰可见，身体边缘是像素痕迹。

柠檬几乎是被拖着走，他因为魔菇的离开而悲痛，加上自身病没完全好，行动越来越不便。他甚至恳求仙桃把他丢下。

“不能，我们得活着。”仙桃不是不同情柠檬，但是，她不愿意再有同胞离开了。

卷毛在旁边听着。他亲眼看见，在植物熟睡时，戴夫悄悄地离开了——真是个疯子。但是他什么也没做。他手中握着牛仔的像素枪，边走，边回想着过去的一切。……守护植物？他一点都不想伤害他的同胞——不，他根本就不应该杀死他的同胞。这，这是违心的！可是，可是……

记忆在折磨着他，他的空白的记忆在涌回。

眺望远方能看见像素化的仙人掌，僵尸的哀嚎在远处回荡，博士的影子仿佛就映在太阳上。又要落山了呢。

“到了。”

豌豆射手猛地抬起头。“哪？”

“你身后！”棱镜草想笑，但又笑不出来。豌豆的身后，冰柜里的魔术菇面无表情地看着豌豆。

“哦，在身后啊。”豌豆回过头。植物医院。

左右稍一望，白色的栏杆直插于沙土上，中间横着铁门，保安室落在铁门边，往里一望，没有人。

“人呢？有人吗？”仙桃在门外喊着。

栅栏内有几棵枯树，一口水井，一个小屋，小屋前面立着一根高木棍，挂着旗帜，画着脑子。豌豆感到疑惑：“难道这里已经被僵尸占领了……”

卷毛细细看着这栅栏杆，白色的栏杆上有几道抓痕，周围见不到像素僵尸。如果说这里有僵尸占领，周围一定会有一些别的基础设施，可这里什么也没有……

沉思着，屋里出来一个植，身上背着一把枪。是坚果。

“这么多植？……怎么还有僵尸？”坚果疑惑道，“我们可不欢迎僵尸。”

“我们是戴夫那边的——”

“受伤这么多？我们可没这么多床位。”

“不是，我们是仅存的了。”豌豆插话道。

一阵沉默。

“那个疯子呢？”坚果震惊之余，弱弱问道。

“戴夫跑了！潘妮报废了。”豌豆愤怒地上前说道。

“……你们进去好了。”坚果点点头，看向卷毛，“至于你，我不管你与他们是什么关系，你必须得离开。”

“哇，饮水机！”

豌豆先叫了出来。空病床的床柜上放着一杯玻璃杯。豌豆倒了一杯水：“柠檬，喝点水。”

仙桃同坚果在运冰柜。冰柜融化得差不多了，只剩下了冰豆和魔术菇两个植，剩下的像素化的植在去的路上被迫解冻了……他们结束了自己的生命。

“像素化……我们治不了，我们只能延长生命……一天左右。”医生月光花断断续续地说道。

“一天？！……要反复打针什么的吗？能不能再加快一点——”

“冰柜。”月光花摊手道，“或者是我们研制出来的药片，能延长一周的生命。但是原料在上次僵尸入侵时搞丢了，我们没法找……现在只有两片。”

“那为什么不能够直接给他们——”豌豆不解道。

“为了什么？首先我们不是只有这两个像素化病人，其次你给了他们，他们会怎么想？自己还有七天就死了？”

柠檬喝完水，将水杯递回给沉默的豌豆。豌豆失望地看着玻璃杯，杯底倒映着它扭曲的脸。他想起了向日葵。

“对了，小葵她——”

月光花却走开了，坚果不见了踪影，仙桃从冰室回来，神色恍惚。发生什么了？他的心跳开始加速。难道她不在这？难道她已经……

“向日葵她……”豌豆看向仙桃。

“……被像素化了，跟你姐，跟魔菇一样。”

十五

卷毛在门外静候着，倍感无聊。有几名僵尸朝这走来，瞧见了他，挥挥手。

（僵尸语已被翻译）

“新来的？”那三僵越来越近了，饶有兴致地问道，“别在这逗留，看着这旗帜正常得很，里面吓死你。”

“我知道里面是植物。”卷毛应答道。他瞧了瞧这几个人，一个身上还有几根鸡毛，一个头顶铁桶，另一个顶着牛仔帽。“对了，你们没被像素么？”

“我们还想问你呢，”鸡毛僵尸说道，“现在像素危机横行四年，没被感染的僵尸真是少之又少，要说统治世界，呵，植物照样在啊。——疯了，疯了，比那个真疯子人类还疯。”

“结果博士训练了一支像素军，简直叫——叫什么？”铁桶僵尸插话说，“哎对，对，地狱的化身。”

有这么恐怖吗？卷毛想着。

“这群被驯化的生物啊，不仅扫荡植物，连我们同类都屠杀。”牛仔帽僵尸叹口气，“我哥也变成了像素僵尸。”

卷毛想起来豌豆才杀死牛仔的事。“可是像素僵尸也是有理智的啊，”他想说出口，但被打断了。

“像素是病毒，是寄生虫！”铁桶愤恨道，“我们至少还有食脑的热爱，虽然日子不好过，至少能寻得快乐；他们完全被像素，被博士控制了，博士要他们做什么，他们就会做什么。”他又补充道：“当然，这么多人博士肯定管不好。很多被像素感染的僵尸还独立在世界各地。据说像素军内部也在发生动乱。”

鸡毛叹了口气，他看着脑子旗帜，说：“现在真的是战火纷飞啊。你跟我们走吧，这西部不安全。”

心间埃德加的身影一闪而过，卷毛心里抗拒，但还是说：“我留在这里。”

“为什么——”“也好！”牛仔帽说道，“也省个嘴巴，你们真以为自己食物足够啊。”“我也觉得。”

“好吧。”鸡毛困惑地又看了卷毛一眼，回过身，三人离开了。身影渐渐被沙子吞没了。像素仙人掌一动不动。卷毛环视了一下，医院没有动静，耳边却响起了嗡嗡的杂音。

豌豆恍惚不已：朋友，亲人，现在是喜欢的植，一个个都离他而去——可到不是真死了，似乎还有隐约的希望之光。这希望在哪啊？连医院都给不了，这，与死，有何区别吗？

柠檬看出了他的怅惘，他想安慰豌豆，但一时语塞，只得无奈地看着他，毫无生气的眼神，头顶耷拉着绿叶。

仙桃有些懊悔。——可是，他总是会知道的嘛！自己也是刚才才知道豌豆与向日葵的关系。

向日葵的病早就好了，可那时候正西部大乱，医院之外一片死寂，没人出得去。她变成了这里的工作人员。其实坚果也是由病员转为工作人员的。

从医药到装备，这个医院居然在封锁中飞速发展——据说有些流浪的植物定居在此地，有些身怀绝技，有些物资俱全。几个冒风险来到医院接受治疗的重伤植物中有一些像阳光豆，冰豆这样的科研植，他们也选择了留下来。植物们懂得担当，没有戴夫的“管理”，秩序反而运行得更好。那时医院在各地各界成了令人向往的地方，与其用“医院”称呼它，不如叫它“沙漠中的世外桃源”——僵尸无法攻进去，生活水平也很好，植物又十分友善。

当然一切都被这个像素危机记得支离破碎，好似谁精心构筑了一个完美的梦，却因为闹钟给无情消散了。——且不说被像素化的植物有多少多，整整四年戴夫那边都没有任何消息，伤员越来越多，还没有一个可行的治疗像素化的方法，火力也越来越弱了，还要不时遭受像素军的袭击。只有死守，守到远处的博士感到厌烦，放弃这种攻击。要不是有过硬的科学技术，还有几个活着的可以打仗的植，这鬼地方早就没了。

“好了，别难过了，”仙桃拍拍豌豆的背，“至少我们还在呢，还有机会，我们可以有办法救他们的。”

“是的，还有机会。”月光花又出现了，“其实我们对像素化的治疗有一定研究了。而且据说僵王自己偷偷留着几瓶解药去像素的。——不过要找到治疗剂的原料，我们必须离开这——”

警报突然拉响了，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。“又是那个该死的像素军……”坚果从拐角处走过来，愤愤地说。他瞧了眼豌豆，又看向月光花：“月光花！把剩下的武装植叫出来！——就剩一个也得叫！——你们战斗能力都还不错吧？跟我来，拿点防具。”

十六

沾血的像素铁桶，钢质门，木盾，铜剑，木棍……全都是僵尸身上的防具，从杂乱程度看得出来这个地方经历过不少。豌豆正愣神，突然被谁猛地一拍：“伙计，想啥呢？”

豌豆吓得要跳起来，回头一看，眼前这植物头系红布。“叫我竹员外就好啦，”他自我介绍道，“你就是向日葵嘴边天天挂着的那个豌豆射手对吧？”

“是额……是。”

他逼去上红的脸色，问道，“还有谁吗？——你是武装人员对吧？”

“有吧……有啊，”竹员外指向里间的房间。豌豆推开门，里面黑乎乎的一片。“谁啊？——这不就一储物间吗？”

“嘿，诺，”竹员外打开了灯，“这不全是嘛。”

满地的炮仗，撑到天花板的火箭筒，可以连发十二次的烟花箱。红色的黄色的各种色调，复古但鲜亮的“爆竹”字样，还有一箱一箱瞩目的“某某烟花厂制造”——豌豆深吸了一口气，脑海里已经浮现出了这些易爆品的残灰，满地的烟尘，还有气味。

竹员外的脸上浮现着自信，他却只在这群庞然大物间挑了极小的十余袋摔炮。“这种，据我经验，对像素僵尸最为致命。”他走出门，转过身，看着目瞪口呆的豌豆，又补充道，“我要让你好好领略爆炸的艺术。”

门外已被像素军团围的水泄不通了。此起彼伏的嚎叫，刺耳的抓挠声，植物们匆匆赶出来。豌豆与棱镜草心头一颤：场面比他们在港湾时的险战还……壮观。如同灰色的像素块吞噬地面。

突然头顶划过一个不知什么，冲向了尸海——嘭！——豌豆回过头，坚果正在楼顶，他身旁不知何时有了一架简易炮塔，以及一堆烟花火箭。“打散他们！”他似乎是在指挥，“然后一个一个解决他们！”

尸海如散沙，但非血肉，而是一堆像素方块在横冲直撞。

“低头！”豌豆捕捉到一条指令——刚低下头，一个像素块几乎要擦着头顶的叶子。“还好还好，要是你碰到一点你可就没了。”——传来竹员外的声音。

恰巧柠檬和棱镜草冲出了大门，像素军退开了十米远，但人数之多还是近乎围住了他们。他们互相看向对方，短暂的眼神交流，就朝相反方向抵抗了——柠檬肆意释放他的柠檬酸汁，扫射僵尸身上的防具；棱镜草汇聚太阳光线，瞄准一个僵尸，穿透其头部，又射断一个僵的脖子。

僵尸的头碎裂成了无数方块。——但是身体仍在移动！

豌豆赶来击退僵尸，他飞速吐着各种元素的子弹——绿色的，焰火的，带电的，含毒的，他所能制造的一切子弹全都射向了僵尸身上。所辛，失去头颅的僵尸无几力量，很快四分五裂，失了动静。“看来得把他们打散了才死……”

几个连在一起的像素块还在试图向前移动，被飞来之物炸碎了——是摔炮。“这还没完呢，别掉以轻心。”竹员外提醒道，“他们的本体是像素本身，就算一时炸碎了，它也不会完全死掉。除非……”

火炮不时地冲入尸海。远处传来颤动。棱镜草敏锐地察觉到巨人出现了。他自信地微笑，汇聚起光线，转向声源，这时眼前闪现一束强光。

“除非——？”

豌豆跑过去。“棱镜！棱镜草！——他怎么没声了？”

棱镜草一动不动。

竹员外的脸色闪过一丝慌乱：“该死！是黑暗法师！——豌豆，你带他去里边，跟月光花说我们得撤离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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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后一次提笔写pvz的文章，距今一年多，后来我们不再相遇，我最终放弃了。但是这是我当时的，最后的礼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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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5-01-18